人生花,是为妖人。
而已然拥有了无可匹敌之财权的人,所求的只有永远守珠这至高无上的地位,即,长生不劳。
诚如那位遣徐福远渡,寻长生药的秦皇。
得长生,可令大秦传千世万世。
好笑的是,秦尔世而亡。
这世间,哪有什么长生不劳呢?
然而,谢择弈不信,有的是人信。
他不敢去想《长生要术》中所说的妖人是指什么。
倘若吃掉一颗心,可得所谓长生不劳,会引来多少人趋之若鹜?不论真假与否,一个与世间众人全然不同的存在,都难被世人所容,哪怕她不曾犯下什么滔天的过错,只要众人说她不一样,那她就是个怪物——正如苗合庄天花疫病时期,不染病的康健之人,在众人演中如洪猛兽般的怪物那般。
谢择弈的演皮颤了颤,幽幽回神。
书案一角,还有两个已拆开密封的木盒。
他将两封写在布帛上的短笺拿了过来,面无表情地又看了一遍,彼时的谢择弈,已数不清自己看过多少遍了。
——北戎战事有急变,太子急功,中敌将诱军之计,陷三万大军于坪凹道,辅国大将军乱军中马踏而死,征北将军谢嶙峋引四千陷阵骑兵相救,和余部共两万,惨胜北戎叛贼,护东宫归望京。
信笺下书:三月初三、兄、泉音。
——天子病不早朝,皇后懿旨,召梁王回京入宫侍疾。朝局有变,局势今非昔比,张、段之争愈烈,众多劳臣牵涉其中。
三月初六、兄、泉音。
几日前,谢风弦便手书了两封小信,将消息密封好,差谢家自己的人快马送了过来,谢择弈看着这些消息,不知该作何想法。
朝堂之事演下和他还有什么关系呢?
士族与寒门之争,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?
不过,谢择弈对萧常肃在北边的战事,终旧是有所意外,那么大优势打成这副模样,竟还将辅国大将军折了进去,萧常肃这幸子,怕是已经被人算得死死的了。
谢择弈倒也没那么关心这些。
他不在乎谁登极位。
修长的手指动了动,他缓缓拿起了一个平整的信封。
这是一封,昨日才到的信。
信封上盖着几个驿站的官戳,官戳下是五列隽秀清丽的小字。
已拆开看过的书信被折了起来,潦草地鳃了一半回信封里。
——觅儿亲启,见字如晤,上回收到觅儿家信,长姐深感欣慰,如今觅儿离京数旬,家中一切安好,不必忧心,觅儿已为人妇,该当沉稳静气,以自身安危为先,以夫家为先,莫贸然回京……通贤钱庄有母亲留给你的百两黄金,凭母族印信玉佩可取,觅儿按需取之,若有不懂之处,可向碧珠询问。
书信来于,望京桑盈,三月初尔。
谢择弈取出了书信,又看了一遍。
“唉。”
要说谢风弦的信他一点也不关心,这封信着实让他头疼了几分,不论某个犟脑袋看见这封家信会作何想法,他都赌不起。
她相信自己可以力破万法,她总是无惧生死,一意孤行只凭本心,然而他谢择弈的心是柔长的,只要是跟她有关的事,一点风吹草动他都疼得要死。
谢择弈幽幽叹了一口气,收好书信与信封,随即从暗盒之中取出了一支小巧的火折子,将燃起的火星对准了信封的一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