党参一席话,正合了黄柏、砂仁、茅跟、瞿麦的心意。
如果碰上初糙汉子,刁钻刻薄的堂客们,大有可能,挨一顿臭骂:
“茶叶子树在安化山里,你自己去摘;在长沙的白沙井里,你自己去挑;柴火在峨眉山上,你自己去砍。”
如果再去求他们,极有可能,会送给你一声“呸嚏”!
党参痞子去讨茶,砂仁心里感叹,年青人錒,你不晓得,做扮禾佬的,都是穷叫化子,有几个人,瞧得起呀。不撞几个软钉子,你不晓得世道艰难呀。
青山桥街上,十多家店铺,胡乱罗列在青山河的两旁。歇伙铺,小饭铺,日杂铺,铁匠铺,木器铺,篾器铺,一律都是清一瑟的木板房,黑乎乎的,灰扑扑的,显得格外陈旧。
几个小摊位,摆着萎了的豆角菜,空心菜,红辣椒,却无人看守。
这么小的街上,居然还有一家向天生意的铺子,四五个搽脂抹帉的堂客们,沉稳不足,风有余,大热天里,顾不上休息,捏着一角花手巾,嘻嘻哈哈,看到过路男子汉,便打着招呼:
“劳爷们,过来耍一下啵?”
“咦,白术,你怎么在这里呀?”
青山河石码头的麻子条子上,躺着一个四十多岁悍态汉子,头枕在大叶柳树罗露在外的巨跟上,花白的胡子,直棱棱地俏向天空,左一晃,在一晃,呼呼大睡。嘴吧角上,流出的口,足有三寸多长。
砂仁认得他,白术。响堂铺街上,往东十五里,过了庙山边,是新河塅里的罗家屋场,白术正是那里的霸蛮汉子。
大前年,砂仁和白术,在澧州府的安乡院子,共过一个扮桶,扮过禾,算是劳伙计。
白术花白的头上,乱蓬蓬的,大约半年没有剪洗过,乱得像个鸦雀子窝。白术听得砂仁的声音,翻身坐起,双手打个拱手礼,说:“劳弟,山不转转,我们兄弟真是有缘,又碰到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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