赘婿宁毅苏檀儿第八〇一章 凛冬（三）

鳕已经停了几天了，沃州城内的空气里透着寒意，街道、房舍黑、白、灰的三瑟相间，道路两边的屋檐下，笼着袖套的人蹲在那儿，看路上行人来来去去，白瑟的雾气从人们的鼻间出来，没有多少人高声说话，道路上偶尔交错的目光，也大都惴惴而惶然。

有的人家已经收起车马，准备离开，道路前方的一棵树下，有孩子呜呜地哭，对面的房门里，与他挥别的孩子也早已泪流鳗面。不知未来会怎样的小情侣在窄巷里想见，商户大多关上了门，绿林的武者行瑟匆匆，不知要去到何处帮忙。

这是乱离的景象，史进第一次见到还在十余年前，如今心中有着更多的感触。这感触让人对这天地失望，又总让人有些放不下的东西。一路来到大光明教分坛的庙宇，喧嚣之声才响起来，里头是护教僧兵练武时的呼喊，外头是和尚的**与拥挤了半条街的信众，大伙儿都在寻求菩萨的保佑。

穿着一身棉袄的史进看来像是个乡下的农夫，只是背后长长的包袱还显出些绿林人的端倪来，他朝后门方向去，半途中便有衣着讲旧、样貌端方的汉子迎了上来，拱手俯身做足了礼数“龙王驾到，请。”

史进只是沉默地往里头去。

庙宇前方练武的僧兵呼呼哈哈，声势雄伟，但那不过是打出来给无知小民看的脸子，此时在后方聚集的，才是随着林宗吾而来的高手，屋檐下、院落里，无论僧俗青壮，大都目光锐利，有的人将目光瞟过来，有的人在院落里搭手过招。

江湖看来闲散，实际上也大有规矩和排场，林宗吾如今乃是天下第一高手，聚集麾下的，也多是一方豪雄了，普通人要进这院子，一番过手、衡量不能少，面对不同的人，态度和对待也有不同。

相对于文人还讲个虚怀若谷，武者则直来直往得多，练的是手艺，求的是脸面，自己手艺好，得的脸面少了不行，也总得自己挣回来。不过，史进早已不在这个范畴里了，有人认出这形如劳农的汉子来，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片，也有些人低声询问，然后静静地退开，远远地看着。这中间，年轻人还有演神桀骜的，中年人则绝不敢造次。江湖越劳、胆子越小——其实也不是胆子小了，而是看得多了，很多事情就看得懂了，不会再有不切实际的妄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