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抬起手,以手指朝吴碍的光头点了点,无奈道:“你啊,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,哄哄朕这个快死的老头子?也是,即便是谷神殿里的老祖宗,也只是岁月悠长,终究难逃意散神消的那一天。佛门至今连个天人也没有,又如何有立下轮回的能耐?”
吴碍默然不语,佛门兴起太晚,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。
更何况此时的天子,全无大朝会上震慑四方、令天下雄杰皆束手的深重威严,便如一个风烛残年的寻常老人,只是兴之所至,想和他这个身份特殊的臣子说些家常话罢了,更加不需要去刻意逢迎。
“霞散众山迥,天高数雁鸣。”
天子目光中透出追忆之色,缓缓地道:“这句诗是孟夫子所作,朕年轻的时候很是喜欢。记得朕还是太子的时候,曾在秋日登临罗浮顶,在几个好友面前吟诵此诗,末了称赞孟夫子用字神妙,不说听雁鸣、闻雁鸣,反用了一个数数的‘数’字,实在是神来之笔。”
说到此处,天子脸上露出温煦的笑意来:“晏浮生那时候自然也不是大学士,但他恃才傲物,对朕这个储君毫无敬畏之意,竟然当场嘲笑朕不学无术,说‘数雁’与‘众山’相对,自然是几只大雁的意思,理解成掰着指头数数岂不可笑?”
“朕一时不察,出了个大丑,面子上过不去,就强词夺理,说久居京师之人都清楚,罗浮山的雁鸣自入秋开始,一直持续到深秋,且越是临近寒冬,还未启程南飞的大雁就越少,雁鸣声就越发哀切动人。若是见到一只老迈无依的孤雁,就更加引人唏嘘感慨,以至于每到深秋,总有几个宦海沉浮了一辈子的老臣以‘老雁孤飞、哀鸣南向’为由,情词恳切地上表乞骸骨,生怕走晚了一步就会客死异乡,不能落叶归根。孟夫子这一个‘数’字当真妙到颠毫,道尽了其中滋味。”
此页为本章 第2页 / 共3页~
如内容不全或提示是最新章节
(^ ^) 请退出阅读模式 (^ ^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