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即他的脸上浮现出忧患之色。
“一年上千万两银子,花出去一般,不知道能收买多少人。南京城勋贵百官,少说有一半人要靠扬州吃饭。
难怪老夫在南京任职时,有人戏称,扬州打个喷嚏,南京城就得伤风。现在看来,确实是一张天罗地网,这可怎么查?”
海瑞脸色不变,只是微微更黑了一点,“怎么查?照样查。老夫蒙殿下召对时,听过他的一句话,再坚固的堡垒,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。
老夫在南京城任职过,那里的事知道些,那里的人认识些。”
王一鹗哈哈一笑:“刚峰公有了定夺,那就是好事。出京前,殿下再三交代,叫某听刚峰公,指哪打那。”
徐养正见他们两位有信心,也懒得管了。
出京时朝中各方势力达成默契,海瑞负责破壁查案,王一鹗负责抓人维稳,徐养正负责盘库起银子。
当天下午,海瑞挂出钦差告牌,从两淮都转运使瞿文绶开始,接见扬州城的官员。
蒲永安在行辕的门房里坐着,忐忑不安。
他三十五六岁,长得一表人才,心思敏锐。高拱上一次派门生下来巡查盐政,被扬州上下联手,轻松给遮掩过去。
众人弹冠相庆时,他却在暗地里忧心忡忡。
现在是隆庆年间,坐镇西苑的不再是心思深沉却不思进取的先皇,而是太子殿下。
这位爷什么章程,蒲永安有暗地里研究过。
统筹局、督办处,东南剿倭,清查晋党,一桩桩分析下来,蒲永安冷汗直冒。
这位爷最擅长布局,看似不经意地东一子,西一步,一旦发作就是人头滚滚。
高拱是铩羽而归,谁知道他会不会是太子殿下派出来的试探棋子。
西苑的那位,连权倾天下的严氏父子都能拿来做棋子,高拱算什么?
蒲永安艰苦奋斗了十几年,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,可不想最后落得人头被悬在城门上,以儆效尤。家眷被流放边关,九死一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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