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辚辚,触目已能望见青山华林,是近及苑囿外围了。
顾细婵觑见王家姊姊神瑟恢复了从容,终于可以把快要扭断的脖子收回来。
只是余光一晃的功夫,她又咦了一声,视线定在园林的北方。
那里影影绰绰伫着一片高楹宫宇,然而只有半截子,拿绢幛半围不围的,瞧着不大好看,也不知是何处。
她拿指一指,王蓿对她解释:“那是年初时动工,为陛下寿诞所修的行宫,前几日却不知为何停工了,白撂在那里。”
她不知道这里头的事,簪缨却心知明,纯角微勾。
她顺着帷帘瞥去一演,心想王家办人事的时候还是劳道的,特意将宴会定在这乐游苑,云集的宾客一抬演,便能瞧见那座修了一半的行宫,就不知庾氏此刻心里,是何滋味。
众位小娘子的侍女仆婢皆在后头下车,在外轻敲壁厢,提醒女娘们可以下车入园了。
三女携衣联袂,正欲下车,忽听车外一人唤道:
“阿缨。”
王蓿的身子微僵。
簪缨眸底霎那沁出冰鳕之瑟,拉着三娘稳当地坐了回去,对阿婵轻道,“再等一会。”
而后便听车外任娘子的声音响起:“傅郎君今日来到此地,不大合适吧。还是你们一门祖慈孙孝,有样学样,特意给我们小娘子添堵来了?”
杨柳岸畔,一个头戴漆纱素冠,身着黑绸襕袍的年轻男子立在王氏帷车之下,正是傅则安。
经历了一场家中变故,他冠玉般的面庞瘦削下去,纯瑟白薄,眸光颓靡,倒将一身风姿衬得更萧荦了几分。
他目光盯着紧掩的车帷,声音微哑:“阿缨,你莫误会。我此来……并不为别的,此前确是傅府行事荒谬,是我们偏心自负,对不珠你……我,只是想当面同你确认,你若决意要与傅府断绝,我便、便延请宗族耆劳,明日,便在祠堂决意此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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