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身上的锁链无声褪下,又被水火棍架住两肋,他才终于如梦初醒,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:“大老爷开恩啊,小人知错了!知错了!”
只这两句话的功夫,沈如海已经双脚离地,整个儿悬在了空中,眼瞅着就要被架出门去,几道血影更如跗骨之蛆,死死攀住了他的小腿。
沈如海徒劳地挣扎了几下,忽然转头看向孟夫子,语气急促地叫道:“孟主事,小人去岁回乡时,你我曾有一面之缘,我因为孙儿开蒙的事,还敬了你一杯酒!求你在大老爷面前转圜一二,沈某绝不敢忘恩,绝不敢忘恩啊!”
见状,孟夫子不由得嗤笑一声:“沈如海,你也是办老了案的,可曾见过被告公然在大堂上跟审案官攀关系的?你当众说出这样的混账话,别说本官从不徇私,就是真有心帮你,怕也是爱莫能助了!”
听到这话,沈如海如遭雷击,竟比刚才骤然听到判罚时还要失魂落魄。
“原来眼睁睁任人宰割却求告无门,是这样的愤懑滋味!怪不得那些人死了都咽不下这口气,要到城隍面前告我。沈某落到如今这般田地,确实不冤枉!”
这话一出口,几道血影齐齐一抖,刺目的血光竟然肉眼可见地黯淡了几分。
不少鬼神当即面露欣喜之色,彼此交换着眼神,尽皆默契地没有出声。
大殿之中,唯独沈如海本人没有注意到这个变化。
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,犹如死物一般挂在水火棍上,满脸绝望地看着屋顶,惨笑道:“生前我审人,最看不起那些涕泪横流、磕头如捣蒜的可怜虫,死后人审我,才知自己也是一般无二的货色,还真是可笑!”
说罢,他竟真地放声大笑起来,哪怕被阴差架出了大殿,哪怕殿外传来棍棒击打人体的声音,那状若疯癫的笑声依旧高亢不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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